圣诞节前夕,收到毛头小学校长的通知,规定家长给老师送的礼物不能超过25美元。
平时,隔三差五也收到学校官方或半官方的家长-教师联会(PTO)的通知,云学校经费紧张,希望家长踊跃捐助。
其实,我们平时给老师送礼物,都是全班或大部分小朋友的家长一起凑份子送,好像还从来没有超过25美元的。凑份子的时候,多的15美元,少的5美元的也有;一个班二十来个小朋友,凑在一起也不老少了,再弄张漂漂亮亮的贺卡,让小朋友一个一个签上歪歪扭扭的名字,老师拿到了,高兴得很。
麻州在美国算教育不错的州,我们住的这个镇,在麻州也算教育比较好的镇。其中一个标志,就是教师收入不错,平均年薪好像是七万二的样子。这里的平均还包括行政人员。按这个推理,高中的主课老师,工资应当在十万以上了。怪不得有些中国人在技术公司丢了职务以后,去埋头考执照,准备去中小学教中文或数学、科学呢。
也就是说,过节给老师送送礼物,纯粹意思意思。从前一个班凑足200美金,老师还能够买个像样的东西,有了新规定,我们只好分头行动,各家送各家的,零打碎敲了。
给老师不能多送钱,要为学校作贡献的机会还是有的,一是志愿服务,一是给PTO捐款。
我以前上班近,志愿服务和全职妈妈们不能比,和上班妈妈比嘛,还算多的呢。艺术水平差,手工不耐烦,志愿服务比较多的,是去图书馆帮忙,帮小把戏们在电脑里查书号、从书架上找书。说是简单,咱这老外出身的老妈,干这活也不是十分称职,人家娃娃要看的书咱不一定看过,问人家怎么拼吧,人家五六岁,只知道怎么说,并不知道怎么拼写。
小把戏说,我想借一本有关leprechaun的书。我木然,问,嘛是leprechaun。小朋友说,leprechaun就是leprechaun嘛。我又问,咋拼。小把戏说,额知不道,额不识字。难堪的不是他,是额。
回家以后补考,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马上就是圣·派特里克节(St. Patrick's Day)了,圣·派特里克节有穿绿衣、戴绿帽的小妖精,那个小妖精原来就是leprechaun。从此以后,我就成了leprechaun专家了。
另一项我喜欢的志愿服务是他们的冰激凌联谊会。联谊会有各种服务职位。我最喜欢的是给冰激凌上加topping。如今学校里讲究健康饮食,平时不让带甜食到学校,食堂也只在星期五供应一次冰激凌,现在一下子能够合法地大吃冰激凌了,而且冰激凌上还能加巧克力、奶油各色美味,这个锦上添花的topper的位置当然受欢迎了。每次我给他们的冰激凌上加各色高糖高热量的垃圾的时候,都觉得狐假虎威,人借糖势,得意得油汪汪。
不过这个好差可能也做不长。每次冰激凌联谊会的收入并不是很高,而且看看满校园的小胖子,估计不久就要改成青菜盛会了,就等着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吧。
既是志愿服务,又没有时间挑头,只好听从全职妈妈的安排,做些毫不神气的工作。比较乏味、不讨喜的工作有收钱,也有抹桌扫地等等。一般收钱也就罢了,最走麦城的是有一次是卖饮料……收费的牌子太小,人家兴冲冲地来要喝的,拿到饮料之后才发现要给一个Quarter,身上没带钱的还要张罗着去借钱,唉,要是我自家的,我肯定说,算了吧,就甭给钱了。
哦,忘了说,那一回的杯子还特别小,一个Quarter,只有一小杯。多小?喝没喝过功夫茶?或者是expresso咖啡?
而且,杯子里还不简单就是茶和咖啡。大约有十来样软饮料吧,大家都渴,事先也都没有看见要收钱的小牌子,于是一溜儿排上了队,你要这个,我要那个,我那个手忙脚乱……生意越火爆,我心里越觉得像个趁火打劫、牟取暴利的奸商……
当过奸商,也当过奴隶。小朋友升到高年级,高年级教室里没有助教了,家长们不直接参与教室活动了,但可以帮老师搞些复印等等活动。我一个星期午饭时间去一次。偷偷忏悔一下,头两个星期把人家的复印机搞坏了,虽然办公室里的员工一下子就修好了,但本来是帮忙却反而添乱,内疚……还有就是,一边忙着复印,一边心里觉得自己苦啊,忍辱负重啊,好几次想起《为奴隶的母亲》这个题目……其实志愿服务嘛,何必这样“悲壮”。回头专门去查了查《为奴隶的母亲》是咋回事,不禁哑然失笑。挨不着边际嘛。
你看,这个志愿服务,让我新学了leprechaun,还让我复习了《为奴隶的母亲》,善莫大焉。
不过志愿服务里,最雷打不动的,大约还是中国新年了。中国新年,也照出了我内心的虚伪,或者虚弱,也或许还有一点虚荣。厚道一点,就说内心的矛盾吧。
我是崇洋媚外着长大的,春节,无非是在家时等压岁钱,上学离家后挤火车回家,催肥好几圈,然后又回到学校花一年的时间减肥。春晚是坚决不看的,鞭炮烟花是讨厌的,嫌吵、嫌脏、嫌傻乎乎。轮到小朋友这里,却总是兴冲冲地给他们班里“办”中国新年。
怎么办?新学年开学时就跟老师打招呼。老师开学的见面会上有一个单子,请家长们签名志愿服务,“官方”节日有鬼节、感恩节、圣诞节和情人节。我就问,能不能加个中国新年。好啊,老师当然说。然后就等,等到圣诞、元旦都过完了、大家开始觉得有些“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的寂寞时,中国新年就提上议事日程。也无非是找找班上还有没有别的中国小朋友,大家找找故事、录像,带些有中国特色的布娃娃、中式衣物、装饰等,有爷爷奶奶的还有的带爷爷奶奶包的饺子,再带些手工原料让孩子们做,过年时丁咣丁咣开到班里热闹一回。
我每次都从网上盗些图片,抄些故事,按照当年的动物,编个Power Point。自己也顺便受了不少中国传统教育。
娃娃咋样?娃娃高兴得很。每次都抢着帮我查资料(可以借机上网),放Power Point时帮我按进键退键(出风头),小脸兴奋得通红。班里的娃也高兴,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末了还能把自己做的手工带回家给爹妈显摆。
不过也不光是好事。今年缺德,给他们夹带了点任务:学中文。不是兔年吗,教他们认“兔”字,还教他们说“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小娃娃们可怜,不以学中文为苦差事,鹦鹉学舌,学得像模像样的,几趟下来,居然就一个一个地“小白兔,白又白”地唱得顺溜。还有个孩子问,你说白是“white“,那两个白字中间的”又“是什么。神了吧。
每一年,按当年的属相编一个PPT,编着编着,娃娃就长大了,等以后他升到高年级,不让家长们去教室了,我还可以接着编故事、抄图片,却没有地方找一堆小朋友跟我唱“小白兔”了。
上班远了,志愿服务减少了,却还是可以帮学校,也就是捐款。
这家小学的募捐会一年一度,会上义卖的,有附近商家捐献的,也有家长捐献的。每年卖得比较火的,往往是体育竞赛或音乐会票,或体育、音乐明星们签名的照片或球;中国人对这些多少有些隔膜,不太肯为这些东西掏腰包。另外卖价比较高的是各班小朋友们自己制作的东西。往往也是三二好事家长们挑头,选主题、买材料,然后让全班所有小朋友参加制作。
几个星期之前,毛头就开始向我推销(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开始了心理攻势)。三天两头跟我说起,他们有个秘密项目,开始分组活动了,每个人都要画一幅画,而且要用故事把这些画串起来。然后说,妈妈,你能把它买回来吗,它简直太棒了,你一定会喜欢它。
于是我就把它买回来了。:)和市场上一般的俄罗斯套娃不同,这里的每一个娃娃都是不同的动物,孩子们分成几个组,每个人属于一个动物,编一段故事,然后把整个故事串起来。画是领头的妈妈们画上去的,然后背后有每个孩子的签名。
经济危机的痕迹处处彰显。第一次去这样的活动,简直是人头攒动,大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顺便就把钱给凑齐了。这两年经济萧条,来的人眼见得少,掏起钱来,也不如往日慷慨了。
家长们为此掏钱,说是支援学校,内心里,是买下一点记忆。用不了几年,这些可爱的娃娃就变成了古怪孤僻的少年。留一份记忆,就留一份甜蜜。
除了俄罗斯套娃,我还拍到了一份PBS公共电视台的会员身份。公共电视台除了政府拨款,另外主要是靠成员捐款。我一直抠门,没有加入,这次更抠门——会员身份是电台捐给学校的,值150刀,我只写下了30刀,心里觉得别人会抬价,结果转过身就忘了……居然没有人再加价。这回占的便宜大了,占了学校的便宜,还占了电视台的便宜,惭愧ing ……
Sunday, March 13,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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