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une 23, 2008

Jinx

Jinx, 用北京话能够很准确地翻译出来,叫“方”。

奶奶为人谦恭,教育我们从小就要“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自己拥有的东西要珍惜,而且不能在没有的人之前炫耀,炫耀本身是一种不恭敬,不仅会令没有的人觉得难过,也会令神灵不快,将你拥有的东西拿走。

西方人其实也有这种恭敬之心。在说到自己的某一得意之事时,要敲一下木头,以示自己明白,自己并没有觉得这些得意是理所应当的。免得神将这个得意之事给没收了。Knock wood. Don't jinx it.

最近儿子大病一场。这两个星期,一直在急诊室、医院和医生办公室之间走马灯。焦急之余,我总觉得是自己把儿子给“方”了。

今年春天,儿子象树苗一样噌噌蹭地长,“儿童”的小圆脸在慢慢地变长,依稀显出了将来的英俊少年的模样。个头本来就高,现在肩膀也开始长平,更显得挺拔,和同龄人站在一起,高出了半个头。

于是我就头脑发热……人家夸奖的时候,我一边假谦虚,一边附和,甚至顺竿爬,抑制不住地向人们宣扬他的种种好处……

儿子病了,痛苦得口眼歪斜,勾搂着肩,搭拉着腰,全然不是从前那个聪明伶俐、欢蹦乱跳的小儿郎。

我得到了警告。我自认是谦恭之人,其实用不着这样严厉的警告,我已经会改邪归正的。

Never take anything in life for granted.

Tuesday, June 10, 2008

更衣室:女性角落(一)

更衣室:女性角落
菊子

(一)逐臭之夫

上班几年了,终于搞清了“按部就班”的“班”的意思。那就是规律。一成不变,天天如此。这个“班”里重要的一环,就是上厕所。

每天兴冲冲地往卫生间跑几趟,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我总觉得,女子生活中,应该有这么一间有魔力的房间。走进去之前,你蓬头垢面,睡眼惺忪,无精打彩,疲惫不堪;走出来之后,你就变得神清气爽,头面光鲜,神采飞扬,顾盼生姿。

公司里,那个有魔力的房间,就是卫生间。

自认不是逐臭之夫--每天踏着风火轮在会议室、办公室、机房之间窜来窜去,身上总是飘着或浓或淡的香水--却是对卫生间情有独钟。

卫生间里,有一扇窗户,窗棂是大红的颜色。窗外,是一座小山包,即便是冬天的时候,枯黄的枝枒刺向天空,或者是挂着白雪冰挂,都是美丽的风景;更不用说春天时嫩芽初上,小鸟啁啾,挡不住的春意盎然。有一天,还在那里见过一只漂亮矫健的驯鹿。

从卫生间出来,气氛森严的会议室,便不显得那么装模作样,窄小的办公室也不显得窄小,杂乱的机房也不显得杂乱。

我有过一家雇主,总裁三十五岁,刚刚拿到了一大笔创投资金,于是大兴土木,单单装饰那个秘书坐镇的公司门厅,就花了数十万美元。一年内,公司便泥牛入海。现在想来,许多地方确实太铺张了一些,但是,那时候女厕所里不间断的鲜花,却总是令我怀念。这一点小小的奢侈,在这个非人性、非女性的工业环境里,似乎抵消了我们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们的许多委屈。

只有在卫生间里,我们这些有幸或不幸落入高科技公司的女子们,才可以放心地搔首弄姿,鸡零狗碎,东家长西家短,尽情地暴露出自己的小女子本色。

岁月蹉跎之中,厕所,竟成了我的港湾。

(二)女生宿舍的清洁工

大学的时候,我有一个同屋,东西总是理不清爽,桌子、抽屉、床,所有属于她的势力范围,都是乱糟糟。检查卫生的时候,她就把她所有的杂物,一股脑儿塞进自己的大挎包。约摸着检查卫生的快到的时候,她就背好了挎包等着;看老太太们昂首挺胸地从楼梯口走来,她就呲溜一声,背着那个大挎包,钻进厕所躲起来。

有一年,我们的房间,不幸是在厕所对面,于是夏天无论多么炎热,都不能敞开门来一点过堂风:即便是紧闭着门,也还是能够闻到厕所里飘出的浓烈的臭味。还有不断的嘈杂,习惯早起的勤快人和习惯晚睡的懒人,只要有人在使用厕所、水房,我们就不得安宁。

有一天,大概十一点半了,厕所/水房里总算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那一天是忙碌还是闲散,是快乐还是忧郁——青春期的情绪,谁知道——总之,洗漱完毕,聊天也聊完了,正要眯眼睡觉的时候,厕所里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冲水声。

我们愤怒了。几个人穿着背心裤衩,趿拉着拖鞋,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厕所。

原来是那个扫地的小姑娘。

我到今天都没有忘记那个女孩子的模样。她矮矮的,胖胖的,脸蛋红扑扑的,还是山风吹过的痕迹。她脸上淌着泪花;平时这些大小姐冲她嚷嚷,或者与她擦肩而过却瞟也不瞟她一眼的时候,她总是一言不发,有时候还陪着笑脸。这一天,她没有笑,而是满眼泪花,看我们冲进来,反而委屈地冲着我们嚷嚷起来:明天他们要查卫生,明天他们就要查卫生了,我忘记打扫厕所了,我都已经上床睡觉了,他们来骂我,我还要爬起来洗厕所,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的岁数,实际年龄,应该比我们还小;在我们为赋新诗强说愁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明天要查卫生、如果她管辖下的地段过不了关,对她意味着什么。如果我们的宿舍脏、乱,顶多只是得不到“先进宿舍”的称号而已,而那个打扫卫生的女孩子,那个来自安徽农村的女娃子,如果她负责打扫的厕所不干净,很可能,她会失去这一份临时工,否则,她有可能只好回老家。

我不知道她住在那里;我喜欢和人搭讪,可是,见了年龄相仿的人,我只会问“你哪个系的,哪一级的。”在她忙碌的时候,居然从来就没有和她打过招呼;在我们为了男孩子兴奋、忧伤、嘻笑的时候,说不定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当她知道我们这些和她同龄的人,有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时,不知道她是羡慕,还是无动于衷?当我们在课堂里慷慨激昂地讨论人权、博爱、平等、公正的时候,为什么我们总是对于她的存在视而不见?今天我突然想起她,是惭愧,还是矫情?

(三)老贵族庄园的女更衣室

在英国住过一座极老极大的庄园,那里有一间女更衣室,叫"Lady's Cloakroom",很大,大到一排厕所之外、很多家具之后,还可以容至少五六对男女跳舞。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的摆设,总是让我幻想起从前在这里居住的男男女女们:成群的仆人,忙碌的晚餐,有趣的或无聊的对话,兴奋的或心不在焉的客人,漂亮的或姿色平庸的女主人和她的女儿们。

女更衣室里,必定有那么一个激动的年轻的女子,在那里忙碌着,她的母亲或贴身女仆在为她费劲地穿上那条及地长裙,最后整理一下她头上和肩头的发卷;走出这一间更衣室,她就面临着一个陌生的世界,那里边,或许她会碰上一个令她心仪的翩翩公子,他们会一见钟情,脉脉含情地对视,然后双双坠入情网;也或许她不得不面对一个老而有钱的贵族,为了他的爵位和金钱嫁了他,如果他不是老得不象话,或许她也能生儿育女,守住一个个春夏秋冬,一辈子也就那么平安度过。

也或许她的心会觉得寂寞,于是她就会有一个年轻英俊的情人,然后她会有一个贴身女仆的帮助她,也或许她会从这里逃出去与情人幽会,也或许她会在情伤时在这里独自哭泣。这里是她的独立王国,因为一走出这里,她就必须戴上一副面具,面对外面的世界。

更衣室:女性角落(二)

(四)大公司的女总裁

鬼使神差,世纪末的经济泡沫已经破裂,我却卷入了高科技行业。公司红火过一阵子,听先来的同事讲,他们曾经每个季度都得到相当可观的数目的奖金。刚刚还是大学里领取微薄奖学金的穷学生,我这个财迷,实在是抵挡不住那笔丰厚可观的薪水的诱惑。

可是公司不久就卷入经济丑闻,后来才知道那并不是我们公司独独倒了霉运,而是整个信息产业已经崩盘。

公司的厕所开始受到侵犯。平时来这里的,就是我们几个互相很熟的几位女同事,大家嘻嘻哈哈,随意说笑,自在得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厕所里全副武装、衣冠楚楚的陌生女子多了起来。大家偷偷嘀咕,这位八成是会计师,这位大概是律师;等他们走马灯似地转了几回,公司便被吞并了,于是我们又有了机会和接受大员们共进雅室。

公司原来的总裁便是个女的。我加入公司的时候,公司比较大,组织结构酷似国内的政府机构,在这个层层叠叠的官僚体系中,从我到女总裁之间不知道隔了多少层;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除了公司开大会时迷迷糊糊地听她讲过话,其实也不知道她干什么。

碰巧我们的办公室在同一层楼。公司虽然不小,女总裁却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于是我们便多了许多见面的机会。

公司情况恶化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了她的角色逐步缩小,先是由公司的总裁兼总经理,变为只是总裁,后来又退居二线,当了个名义上的总顾问,再后来又从总顾问变成一个部门的小顾问,到最后,连小顾问也不让她当了。上班的最后一天,她给大家发来一个告别邮件,给了我们一个新的电子邮址,请我们跟她保持联系。

她用的是一个免费注册的网络地址。这家公司,原本是她和丈夫一同在家里的地下室里创办的。

在小小的卫生间里,公司的金字塔轰然倒塌,她逐渐赋闲,在厕所里逗留的时间也似乎多起来。渐渐地,我们相熟起来,于是我们便回归成两个女人,见面寒喧时无非是家长里短,丈夫儿子,化妆美容,减肥健康。其实她为人很拘谨害羞,每次在洗手间里碰见了我们,都会尴尬得不知所措。眼看公司大限将近,只有说起些女人间的小话题,大家才自在一些,尤其是她,似乎总有些如释重负,感激这一刻的轻松。

她走了,女卫生间里又来了不少陌生人,因为我们公司逐步收缩变小,慢慢腾出不少办公室,一家小公司就搬了进来。我离开了那家公司不久,听后来一直留守的同事说,后来那家小公司逐步壮大,终于接管了我们公司原来所有的楼层。

这是一座红砖的楼房,我们都喜欢它,因为它方方正正,敦敦厚厚,绝无当代工业大厦的浮华。据说在旧工业时代,它曾经是一家纺织厂。可惜的是,无论科技如何发达,我们这些自以为饱读诗书、身怀绝技的当代人,即便是有能耐如我们的女总裁者,依旧与当年的女纺织工一样,在命运的捉弄和经济轮盘的旋转面前,无能为力,徒唤奈何。

更衣室:女性角落(三)

(五)茅舍间,鸡犬之声相闻

科技界总是显得那么理工科,那么男性,那么陌生,与从小只知道读读闲书、做做闲梦的自己,距离是那么遥远。当初跳进来时,总有些游戏的心情。和科班出身的朋友们聊天,自称“凤凰落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朋友怜我,加之牛哄哄的底气足,屈居鸡犬,倒也满不在乎。自恋情绪膨胀的时候,恍惚觉得自己是一个落难的公主,只是在这里客串一番,总有一天,会有英俊的王子,带着忠诚的臣仆,救我于落难之间,让我重新回到我那舒适、闲散、美丽的宫殿。

岁月慢慢地流过,王子和臣仆都没有来,我才慢慢醒悟过来,我自以为是客串的角色,原来才是自己的真正身份,起码是自己很重要的一个部分;这个陌生的流放地,已经成了我的新家,这一群背景各异、性格不同的人们,爱着体育、爱着编程的“粗”人“怪”人们,朝夕相处之后,竟也都十分可爱。

只是总有些时候,心中的魔鬼出来了,于是自己看自己,便觉得十分陌生,不知道身在何处,今夕何年。

公司里女性不多,即便有,也大多是行政、财务和销售方面的。忙碌之余,卫生间成了我们的社交沙龙。

我们不甘心在灰色的编码里迷失了自己,于是女卫生间里不断有我们这群女人出出进进,来这里并不一定是必需,而是因为我们都想卸去盔甲,在这里放松一回。也不知道为什么,灯光和自然光一组合,这一间厕所的镜子十分恭维人,每次来这里偷窥一眼,再和随便碰上的什么人几句闲谈,忘记了赶也赶不完的死线,忘记了抓也抓不完的虫子,忘记了盛气凌人的客户、张牙舞爪的老板、自尊心脆弱得吹弹得破的软件呆子们,忘记了在男人面前披挂的或是冷面或是媚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的花招手段,就象偷偷地抽一口鸦片,蓦然精神抖擞起来,然后就可以快乐地,飘飘然地回到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回到机房。

公司里总裁的秘书,瘦得只剩个骨架,还说自己超重;人工的和天然的阳光把她晒得象个非洲土著,她还说自己皮肤太过苍白。她在曼哈顿长大,纽约洋基队的铁扇子,却追随一个男人到了这个红袜队的王国。男人分手了,她却滞留在了波士顿这样偏僻的乡下。从此,对每个男人,哪怕跟她毫不相干的男人,她都恨之入骨。与她的公主落难情结相比,我那点牢骚,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久前,她刚刚查出,有一颗痣里有癌细胞。于是她不能晒太阳了,她只能慢慢地让自己恢复本来的肤色。

然而,尽管她总是牢骚满腹,她的每一个牢骚,却都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智慧和机敏。有时候,往卫生间走去的路上,我竟然默默地盼望着能碰上她,哪怕不碰上,想起她怒气冲冲地咒骂哪个没良心的男人,我就忍不住微笑。

公司的人事女经理,办公室也是在走道另一头,所以我也只能在厕所里和她约会。她平时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我也很喜欢和她交流化妆、时装的心得;公司晚会时,我们是跳舞跳得最疯的几个。她的办公室里,隔三岔五有她丈夫送来的花:生日,母亲节,结婚周年纪念日,一年很多天,漂亮的花篮,都在那里很鲜艳地绽放。

突然间,他们离婚了。我们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交流化妆、时装的心得。下一次公司晚会,她已经有了新的男伴,跳起舞来,还是那样疯狂,放纵。

更多的时候,我们来来往往,在工作的间隙,躲进这小小的空间:幸福的,不幸的;年长的,年轻的;技术的,非技术的;漂亮的,平常的;牛气的,蔫巴的,形形色色的女子,只要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空间,大家都是一样的吃喝拉撒的凡人,恢复了人间女子的本色,躲开了冷冰冰的技术,躲开了等级森严、凶巴巴残酷无情的工业界丛林法则,在这不太雅致的空间里涂脂抹粉,顾影自怜,如同在摩天大楼的钢筋铁骨铸成的窗户上,摆出一盆小小的野花。

Monday, June 09, 2008

难忘的一天

Dear Diary: 今天结束之前,再找你诉诉苦。:)

早上例会,S又没有参加。还好,列好了主要问题清单,一个一个捋下去,似乎也还清楚。一边开会,V一边用IM提醒我:STAY AT A HIGH LEVEL!就是说,与会的都是傻瓜,你跟他们说多了也没用。大礼拜一早晨的就那么大声嚷嚷(我向来觉得用大写是非常粗鲁的),先让人不舒服了一口。

不过,心里有些底,自己觉得万事大吉,得意得很,居然还抽空去CND逛了一圈,搬了下面的牢骚三五行去。还没有发完贴,电话就响起来~~幸亏周末逼人加过班,牛客户催要的东西找Graphic Designer修饰了一番发过去了。又顺着几条线捋了一番,真觉得万事妥贴,佩服自己组织能力强,这一回真的是天衣无缝。

结果果然是高兴得太早:

1。某民工发E、来电,称本人5月29日指令有误~~他两个星期的活都干错了,如果遵守程序,他必须把装好的东西,软件、硬件,全部拆掉重来~~

2。牛客户来电,要详细讨论我发给他的 network diagram ~~

3。大毛从家里来电:我还病着,你说要回家来看我的。

慌里慌张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大家都说没事的,就连那个大惊小怪的牢骚民工也承认问题没有说他渲染的那么严重,可是本人的心情已经万分沉重了,受害情节已经解不开了,俺老猪不干了,要回高老庄找回俺家高桂英姑娘,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小日子去了。:(

Thursday, June 05, 2008

多减了三五磅

收割季节,谷子成堆,各家各户,鸡鸭小心。

春夏之交,减肥季节,各家各户,节衣缩食。:)

每年初夏,一边冬衣减单,一边清减腰围,迎接夏天。

冬天衣服臃肿,身高么,又多长了三五吋,腰下腋下胯下,犄角旮旯,藏藏掖掖个三磅五磅,根本不在话下,连老公都不会知道。夏天来时,衣服一件件脱下,由不得人的眼光变得挑剔。:)穿羽绒大衣的身体,要转变成海滩身体,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标准么,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还真不简单:

穿无袖短衫的胳膊 tank top arms
穿比基尼的肚皮 bikini belly
穿男孩短裤的屁股 boy shorts bottom

今年轻巧,没有刻意节食、锻炼,就减掉了那三五磅。绝招呢?换工作。多收了三五斗,少长了三五磅,个中的酸甜苦辣、利弊得失且不去说它,起码就这一条,值。

最新减肥法: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