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正热闹,夏天才有的一场冰雹,几分钟即来即去,瞬间后艳阳依旧高照,只菜园里少了几颗还在忙着生长的小黄瓜。秋天却在偷偷露头,清晨起来,已经有舒适的凉爽意味了。
昨天收到学校通知,小孩子们已经分班了。二毛想分到哥哥以前的老师班里去,没有分成,轻轻地一声叹息。那个老师我也喜欢,个头大约一米七二吧,美丽大方温和。
又是清理旧衣服的时候了。每到换季时,一座大山搬出来,分成几座小山。
多亏两个都是男孩,还可以Hand-me-down。能够传下去的衣服,随时转让。甚至还有预订:买衣服时,哥哥忌讳弟弟和他穿得一样,哥哥看中了的,弟弟便不能买。弟弟心中委屈,却也有心巴结哥哥,故作大度地说,没关系,那我现在不要,等你以后穿得小了,或者不喜欢了,我就可以穿了。
参与季度分山的,都是弟弟没来得及穿,或者穿得小了,或者穿着穿着不喜欢了的衣服。
三座小山里,第一堆是送人的。这一堆最好挑。我不是购物狂,不爱逛商店,东西随要随买。乏味时拿新衣服哄自己高兴,往往仅限于自己的衣柜。于是小朋友的东西往往是量体裁衣的。问题是小家伙们几个星期就长一号,刚买的新衣服还没有来得及穿,等拿出来时已经过了季节,下一个季节是断断乎用不上了的,只好送人。
送人的,有送给朋友的——这个极少——大部分是送给慈善机构,大哥大姐Big Brother, Big Sister,救世军或红十字会的。挑拣出像样的衣服以后,也不必和任何人打交道,往他们设在购物中心的大箱子里一扔就行。
第二堆是不要了的衣服。
女孩子大约仔细一些,漂亮的花衣服穿完了,依旧还是漂亮的花衣服。男孩子不一样,成天摸爬滚打,脏得像泥猴;小时候奶奶总在我们后面叫“别在地上玩,看把衣服都弄脏”,到今天已经是十足的老黄历。另外还有各个赛季各种体育的运动服,专门穿了在泥地里跑跳的,自然少不了污点和破口。
又脏又破的衣服,垃圾袋里的干活。
问题就出在装垃圾袋的时候……衣服拿在手里,却怎么也放不进去……第一次参加足球队的T恤,第一次参加棒球队的白球裤,任它稀脏,也还是不忍心丢弃。还有平时穿的长裤,有浅棕色的,有海军蓝色的,本身倒没有什么特殊。不过,哥俩儿都会在膝盖那里磨出一个洞,连位置都一模一样,就在左膝靠左下方一点点的地方,每次见到一条破得一模一样的裤子都心中一软,忍不住惊叹,原来基因是连裤子的破洞也管得住的。
于是,带着兄弟基因破洞的长裤,也没有舍得放进垃圾袋,而是登堂入室,有幸进入了保留的小山。
于是第三堆就越来越大……本来是准备扔的,翻来覆去,却总是难以割舍……这一件,大毛曾经穿着,在Storyland当临时演员,带上一只土耳其帽,扮演一个进了阿里巴巴的珠宝洞的小男孩;这一件是出门度假时穿的,那次出门照的照片上,尽是这件衣服……这一件是二毛小时候穿的全身套,刚开始穿着太长,小手小胳膊都缩在里面,没几天穿得正好,再没几天,手脚都套进去以后,前面的扣子就扣不上了,没几天二毛就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路了……
大约孩子们还算是善解人意吧,自己会帮我处理一部分东西。偶尔翻开电脑里存的照片,看见某件衣服,咦,这T恤哪儿去了?不知道。这夹克呢?哦,不是那次丢了么。照片上神气活现的衣服,最终都下落不明。去学校时,去学校里面的失物招领处瞄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嗨,赫赫大名写着呢,总有几件他们忘掉了的东西。他们自己压根儿都不知道自己丢东西了。
整理的时候,坐在一堆旧旧的、脏脏的衣服里面,一件一件的小衣服,在第二堆和第三堆之间,搬来搬去,搬来搬去,咬咬牙扔出去,又还是恋恋不舍地拿回来。到最后,第二堆里,真正扔出去的就没有几件。
于是,每次换季时,阁楼上又多出一袋新收藏。中国人从前收藏绫罗绸缎,老外们时兴把结婚礼服传下去,我这里一件一件地攒着孩子们的小衣服,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因为心里这一团小小的疙瘩: I just can't let it go.
Saturday, August 20,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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