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王子
乔治是希腊后裔。说是希腊人,鼻梁却不太挺拔,一点儿也不像雕塑里那些希腊人。个子也不高,还胖;有一阵子认真减肥,减去了四十磅,利索多了,不过仍旧还是属于矮胖墩类型。
饶是这样,他却是我认识的最大的体育爱好者,而且玩的居然是篮球,中学大学时都是篮球校队成员。美国中学大学校队的竞争相当激烈,以他这样的身高,就算以前不胖,能够参加校队,也足见他的技术素质非同一般。
不过,和麻省大部分体育迷们一样,他最舍生忘死、剜心挖肺地投入的,还是棒球和橄榄球。波士顿球迷这几年命好,篮球凯尔特人和冰球Bruins我不太看,好像战绩都不错,最大的喜事,还是足球和棒球:2002年爱国者足球队第一次得美式足球冠军,后来又得过两回;2004年红袜子棒球队,继八十六年干旱之后,第一次得了美国的棒球冠军,终于打破了曾经令波士顿人谈虎色变的“班比诺之咒”(Curse of the Bambino)。想起爱国者和红袜子队的喜事,我心里就难免舒畅痛快,舒畅痛快的时候,往往就能想起乔治开心的笑脸。
乔治有红袜子队的季票,座位还特别好,每次有了精彩的比赛,大伙儿在家看完了电视,第二天还要找乔治打听现场战况。棒球赛赛事频繁,偶尔乔治有事了,就会给公司发邮件,转让球票。也就是因为他,我们很多人才多得了很多机会,到芬威棒球场看棒球赛。
不过,如果红袜子队进入季后赛,乔治的球票就不再转让了;季后赛一开始,他就拿了全套季后赛赛票,在餐厅桌子上一张一张地一字排开,如数家珍地在那里炫耀,脸上光彩四射,是孩童般纯粹的喜悦。
2002年爱国者队第一次赢了超级碗,公司里一派喜气。走在楼道里,未见人,却听见环珮叮当。果然是乔治。他刚从超级碗比赛所在地新奥尔良回来,脖子上挂了几串那里的狂欢节项链: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圆的,方的,一概是红白蓝三色,爱国者队的颜色。
要说爱好体育,我不过是后来人赶上了好时候搭顺风车凑热闹,乔治却是自幼跟着这些球队痛苦地长大的:希望,绝望,再希望,再绝望,直至彻底绝望,如此循环往复,已成生活定数;后来的柳暗花明,只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他的喜怒哀乐都是刻骨铭心的,我们这些朝三暮四、无可无不可、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好天气球迷”(Fair Weather Fans),和他的痴迷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乔治的太太是爱尔兰后裔,很漂亮,穿着十分得体,身材略胖,显得雍容华贵。她在航空公司当高级主管,收入优厚,有一阵子还给台湾华航做事,学得一点简单的中文。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上大学时却各自东西了,等再续旧情时,已经过了生儿育女的最佳年龄。我们这个公司里丁克家庭多,也都司空见惯了,没有觉得他们的生活有所欠缺。
从我刚进公司、鲍勃还是总裁的时候,公司每年的圣诞节聚会,就都在乔治所在的高尔夫球俱乐部开。每年聚会,都能看见乔治太太又穿了一件漂亮的新晚装。她喜欢喝酒,喝多少却都不醉,还自嘲说,爱尔兰人都贪杯。
乔治太太说,乔治的母亲是典型的希腊母亲,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王子,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的儿子。其实,岂止希腊母亲,世界上所有最典型的母亲,都是这样的。
除了玩体育,乔治还玩车。他有一辆保时捷(Porche),一辆克尔维特(Corvett),后来又一直叨叨着要买一辆悍马(Hummer)。他虽玩车,却没有让人觉得他是个玩物丧志的老小开;公司里另有一位普通工程师,一个人倒养了三辆车,自己租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然后再另给三辆宝贝汽车租车库。这个工程师和乔治一样,也没有孩子,别人养娃,他们养车。
这一回,乔治的悍马恐怕是买不成了。
Monday, April 20,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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