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December 03, 2005

张爱玲译爱默生选集

张爱玲译爱默生选集

第五章 书信 一 寄丽蒂亚-杰克逊 (1835年2月1日,于康柯德)

我的一个智慧的导师爱德门-柏尔克说:“一个智慧的人,他的话虽然是 真理,他总把它说得不太过份,那么他可以说得时间长一点。”你在我 心中唤起这种新感情,它的性质也许会使别人害怕,却使我喜欢,它这 种安静,我认为是保证它能够永久不变。

我在星期五非常愉快,因为我 现在的地位仿佛是你家庭的一员了,而我们彼此间的了解一直在增长着,然而我去了又来了,而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强烈的话---也没有作过一次热情的表示。这并不是预先计划好的,我仅只是顺从当时的倾向,顺从事实。

有一种爱情,因为对真理与博爱感到关切,反而把个人放在一边,不断地暂缓实现个人的期望(其实这种期望或者也似乎是合理的),因而音调转变了,这样的爱我觉得它有一种庄严伟大。你不要以为我是一个抽象的爱人。

我是一个人,我憎恨并且怀疑那些高雅的过份的人;大自然,我们善良的养母,她利用最家常的愉快享受与吸引力将她的孩子们拉拢在一起,这家常的一切都引起我的共鸣。然而我还是非常快乐,因为在我们之间,最持久的联系是最先造成的;以这为基础,无论人性要生长出什么别的关系,都可以生长出来。

我母亲非常喜悦,问了我关于你的许多话,有许多问题都是我不能答复的。我不知道你可会唱歌,可会读法文,或是拉丁文,你曾经住在什么地方,还有许多别的。所以你看,没有别的办法,你必须到这里来,在战场上忍受她的询问的炮火。

在今天早晨的凛冽但是美丽的光明中,我想着,亲爱的朋友,我实在不应当离开康柯德。我必须争取你,使你喜爱它。我天生是一个诗人,无疑地是一个低级的诗人,然而仍旧是一个诗人。那是我的本性与天职, 我的歌喉确是“沙哑”的,而且大部份全是以散文写出来。然而我仍旧是一个诗人---这里所谓诗人只是一个人,他能够感觉到而又挚爱灵魂与物质中的音乐,从尤其是---与物质的音乐之间相符之处。落日,树林,风雪,某一种河上的风景,在我看来比许多朋友都重要,它们通常与书籍分占我一天的时间。像康柯德这样的城市总有一百个,在那些城里我 都可以找到这些必须的东西,但是我恐怕普利茅斯不是这样的城,普利茅斯是街道;我住在广阔的郊野里。

但是这件事留到以后再说吧。如果我能够顺利地预备好星期四关于布纳罗蒂的演词,我就在星期五到普利茅斯来。如果我失败了---不能达到这 人的“意象”---我星期四就说一点关于路德的事,那我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偷闲来一次了。

最亲爱的,原宥这整个一封信里的自大。他们不是说,“爱情越多,越 是自大”?你应当用同样的自大,用更多的自大作为报复。写信,写信 给我。我还要请求你,亲爱的丽蒂亚,在这件事上也听从我鄙陋的劝告,不要去想眼前的事,让天风吹去你的消化不良症。 华尔多-E

http://www.xys.org/xys/ebooks/literature/prose/Emerson/letter.txt

1 comment:

菊子 said...

张爱玲译《老人与海》



(2003-09-15 23:28:38)

1952年,海明威发表中篇小说《老人与海》,刊登这篇小说的美国《生活》杂志在48小时之内竟售出了530万册!也就在这一年的7月,张爱玲离开上海到达香港。她先在香港大学文学院注册,准备继续未完的学业,终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后来,张爱玲在美国驻香港总领事馆新闻处找到一份翻译工作,参与大规模的美国文学作品中译计划以维持生活。


两年之后,张爱玲翻译了《老人与海》。张爱玲当时还为“美新处”翻译了《爱默森选集》(马克·范·道伦编)、《无头骑士》(华盛顿·欧文著)、《小鹿》(玛乔丽·劳林斯著)等。据宋淇在《私语张爱玲》中回忆,张爱玲其实对她翻译的这些美国文学作品都不喜欢,无可奈何地硬着头皮译,“惟一的例外,可能是《老人与海》”。


确实,张爱玲对中外文学作品有着独特的不易为常人理解的欣赏品位,《老人与海》能入张爱玲的法眼,使翻译工作愉快胜任,可以张爱玲在1954年11月为《老人与海》中译本所作的序为证。这篇序是张爱玲的佚文,迄今为止海内外各种版本的张爱玲选集、文集、全集乃至“典藏全集”均未收入,现全文照录如下:


我对于海毫无好感。在航海的时候我常常觉得这世界上的水实在太多。我最赞成荷兰人的填海。


捕鲸、猎狮,各种危险性的运动,我对于这一切也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我自己也觉得诧异,我会这样喜欢《老人与海》。这是我所看到的国外书籍里最挚爱的一本。


海明威自一九二几年起,以他独创一格的作风影响到近三十年来世界文坛的风气。《老人与海》里面的老渔人自己认为他以前的成就都不算,他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证明他的能力,我觉得这两句话非常沉痛,仿佛是海明威在说他自己。尤其因为他在写《老人与海》之前,正因《过河入林》一书受到批评家的抨击。《老人与海》在一九五二年发表,得到普利泽奖金,舆论一致认为是他最成功的作品。现在海明威又得到本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金———世界写作者最高的荣誉。虽然诺贝尔奖金通常都是以一个作家的毕生事业为衡定的标准,但是这次在海明威著作中特别提出《老人与海》这本书,加以赞美。


老渔人在他与海洋的搏斗中表现了可惊的毅力———不是超人的,而是一切人类应有的一种风度,一种气概。海明威最常用的主题是毅力。他给毅力下的定义是:“在紧张状态下的从容”。书中有许多句子貌似平淡,而是充满了生命的辛酸,我不知道青年的朋友们是否能够体会到。这也是因为我太喜欢它了,所以有这些顾虑,同时也担忧我的译笔不能达出原著的淡远的幽默与悲哀,与文字的迷人的韵节。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大家都看看这本书,看了可以对我们这时代增加一点信心,因为我们也产生了这样伟大的作品,与过去任何一个时代的代表作比较,都毫无愧色。张爱玲一九五四年十一月张爱玲在序中认为《老人与海》不愧“伟大的作品”,表达了“一切人类应有的一种风度,一种气概”,是她“所看到的国外书籍里最挚爱的一本”,可见喜欢之深,评价之高。而她的中文译笔,虽然她在序中谦称“不能达出原著的淡远的幽默与悲哀,与文字的迷人的韵节”,但据当时担任香港“美新处”主任的理查德·麦卡锡晚年回忆,中译本出版之后“立即被称许为经典”。


张爱玲的《老人与海》中译本于1955年由香港中一出版社出版,同年秋天,张爱玲就漂洋过海移居美国了。


到了1972年1月,张爱玲翻译的《老人与海》中译本改由香港今日世界社出版。今日世界社版《老人与海》删去了张爱玲的译序,由美国学者CarlosBaker所作《老人与海》英文版序取而代之,序的中译者为美国哈佛大学李欧梵教授。


今日世界社版《老人与海》与中一出版社初版本比较,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同,即增添了香港著名画家蔡浩泉(1939-2000)所作的八幅插图,笔力遒劲,栩栩如生,颇收图文并茂之效。这些精彩的插图,海明威本人当然是看不到了,不知张爱玲是否见过,是否认可。


尽管今日世界社版《老人与海》后来数次重印,但奇怪的是,张爱玲翻译的这部《老人与海》及她的初版本译序一直未能进入张爱玲研究者的视野。直到今年3月,才由美国学者高全之在他的大著《张爱玲学:批评·考证·钩沉》中有所提及。这对张爱玲研究而言,无疑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海明威1954年因创作《老人与海》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这大概也是张爱玲当年应香港“美新处”之约及时翻译《老人与海》的缘由。《老人与海》问世至今,已出版了多种中译本,各有千秋。由于张爱玲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她所翻译的《老人与海》及初版本译序理应受到特别的关注,何况,这还是《老人与海》最早的中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