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20, 2011

板栗

鱼米富足的地方,板栗却是稀罕物。有一天,妈妈带回来几只板栗,吃完了,吧嗒吧嗒嘴,惊为天物。问妈妈这好吃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妈妈说,哦,路边拣来的。我居然就信以为真,出门时就少不得要张望着地面,一边想的是拣上一分钱,好自豪地交给警察叔叔,剩下的心思么,就全都牵挂在找寻板栗上了。

板栗没吃到几个,却吃过别的栗子,就是大栗暴。手心朝上,手指弯曲,往中指上运足了气,往脑袋上狠命一啄,便成就了一只大栗暴。真啄到脑袋上的大栗暴并不多,甚至有没有都难说,威慑力却总还是在,于是我就在对地上的栗子的向往、对头上的栗子的恐惧中,度过了我那苦难的童年。

总算知道板栗是树上长的,而不是像花生一样是土里刨出来时,人已经到北京了。花生是可以拿粮票去中关村农贸市场换的,偶尔也有小贩躲过门房钻进宿舍楼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笔交易,也够解馋。也换过袜子,中午正要午睡时,有小贩压低嗓门叫着“袜子啊袜子啊”,有兴趣时也会换一双尼龙丝袜,更多的时候还是花生瓜子。

板栗却是稀罕些,小贩们不够档次,要到冬天的时候,街头支出一口大锅,热烙烙地爆炒。总是有一个人抄铲子,一个人吆喝:“糖炒栗子呃,新鲜出锅的糖炒栗子呃,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呃……”末了儿还饶上一句:“不香不甜的不要钱……”

仿佛是一夜之间,一同在宿舍里混日子的朋友们均作鸟兽散,我还在懵里懵懂地做白日梦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为什么事情奔忙着,等我如梦方醒时,他们居然都卷起铺盖卷,远走高飞了。他们可以说自己是过五关斩六将,轮到我时,大概过的关不下十个,斩的将么,说不清了,肯定比手里抓的一把栗子要多。

是一个暖和的冬日,又轮到去城东一个什么衙门办个什么从前闻所未闻、后来也不再适用的手续。刚在路边买了一包糖炒栗子,碰了太多的钉子,师傅笑眯眯的脸让人觉得格外的亲切。拿着板栗上了车,手里热乎乎的,又兼饥肠辘辘,忍不住就接着吃下去。售票员明明知道,却居然也就没有说我什么,于是我就这样一路吃下去,栗子吃完了,手里捧着的都是板栗壳,我要去的车站也到了。那些年的种种委屈都忘了,只记得这一回板栗的芳香,还有看门老大爷在密集的枪声中对着夜空放声高喊:“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比日本人还要狠毒啊!”让我感受到,老北京的温良厚道,是这个城市的高楼大厦、官府衙门背后真正的心跳。

过关斩将之后到了英国,住在旧式庄园里,庄园从私人宅邸转为学院,花园工却留了下来,一年四季鲜花不断自不必说,还有樱桃、黑莓、覆盆子等各类鲜果,鲁迅的百草园也不过如此了吧。一条小径旁的灌木丛中,还长着一种小坚果,采下来后敲开,居然好吃得很。问花园工这是什么,他说是hazelnut。查了字典才知道,原来hazelnut是榛子,李贺《老夫采玉歌》里叙说“夜雨岗头食榛子,杜鹃口血老夫泪”,让我老以为榛子是像饥荒时代北方人吃的“橡子面儿”一类东西,没想到原来是这等好物。我不是嗜好咖啡人士,偶尔喝一杯,就会挑榛子咖啡,无它,取其中榛果之香也。

板栗也是有的。有一天走得远些,走到了学校以外的地带,十字路口郁郁苍苍一棵大树,树下居然密密麻麻铺满了板栗。想想地上的东西,随它烂去,多少有些暴殄天物,我辈好吃之徒,捡走了应当不算是偷。再说了,好东西进了好吃之徒的口腹,也算是得其所哉吧。于是啃吃啃吃拣将起来,从来不用的裤兜塞满了,两只手还各捧上一捧。回到住地,不会炒,急急架上锅,用水煮将起来。一边想念着北京路边糖炒栗子的乌黑乌黑的大铁锅,一边等着眼前瓦光锃亮的小钢精锅喷香冒气。

看看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地捞了一颗上来。吸溜吸溜地忍着烫剥了开来,放进嘴里,准备大快朵颐。

噗。苦的。实在是太苦了,十多年过去了,嘴里的苦味依稀还在。

原来这东西并不是板栗。问了一个同学,同学说这玩意儿叫Conker或Horse Chestnut,我就叫它苦板栗。同学当过小学教师,说学校里的小淘气们经常在后面玩儿这东西。拿一条绳子,把苦板栗穿上了,然后互相撞击比赛,谁的板栗先破了,自然也就输了,循环往复,最后剩下的那一只,自然就是得胜将军了。

同学慢脾气,说小东西们坏得很,他一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东西,小东西们就在下面乒乒乓乓地斗将起来;等他一回过身,大家又都若无其事地正襟危坐。打得实在太凶,他只好将所有的苦板栗一律没收。

没收是没收了,the next day, they come back with more! 老实的同学说起这事儿来,实在是比淘气的孩子们还要开心。

英国的孩子们玩这个,大人也玩,还有挺正式的全国性比赛呢。某年某明星也踊跃参加比赛,因为他把自己的苦板栗烤熟了,还在醋里面泡过,如此不良行为,岂能容忍,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于是某人亦因为违规而失去参赛资格。

美国好像没有苦板栗这个东西,超市里卖的,倒还是正二八经的板栗。羡慕明火烤板栗的芳香和气氛,却是不敢用壁炉;要吃板栗时,大都是用刀子在板栗头上切个小口,然后放到烤箱里烤,大约半个小时,房子里飘起香味,板栗也烤就了。也买去皮的板栗,无论是干的,还是冰冻的,炖排骨、塞火鸡,都是上好的材料。

万圣节以后,四处就都响起了圣诞歌曲,每年听的大约也都是同样的一些歌曲,好听的却依旧还是好听。很喜欢这首Chestnuts Roasting on an Open Fire,喜欢凯伦•卡彭特的版本,她浑厚磁性的声音,曾经伴随着我虚度了学生宿舍的时光:



Chestnuts Roasting on an Open Fire

Chestnuts roasting on an open fire,
Jack Frost nipping on your nose,
Yuletide carols being sung by a choir,
And folks dressed up like Eskimos.
Everybody knows a turkey and some mistletoe,
Help to make the season bright.
Tiny tots with their eyes all aglow,
Will find it hard to sleep tonight.

They know that Santa's on his way;
He's loaded lots of toys and goodies on his sleigh.
And every mother's child is going to spy,
To see if reindeer really know how to fly.

And so I'm offering this simple phrase,
To kids from one to ninety-two,
Although its been said many times, many ways,
A very Merry Christmas to you

Tuesday, December 06, 2011

Somewhere in Time

Christopher Reeve, second class actor; Jane Seymore, third class actress. Somewhere in Time: 2 1/2 class movie.

However, the music is superb. Both John Barry's original soundtrack, as well as Rachmaninov's "Rhasposdy on a theme of Pagnini" op. 43.



John Barry also composed the theme song for Out of Africa, as well as songs for the Bond movies:



John Barry Prendergast, OBE (3 November 1933 -- 30 January 2011) was an English film score composer. He is best known for composing 11 James Bond soundtracks and was hugely influential on the musical style of the 007 series, along with the general feeling of the films.In a career spanning almost 50 years, Barry received numerous awards for his work, including five Academy Awards; two for Born Free, and one each for The Lion in Winter (for which he also won a BAFTA Award), Out of Africa and Dances with Wolves (for which he also won a Grammy Award) and Somewhere in Time (1980) (Golden Globe Award nomination for Best Original Score - Motion Picture)- wiki

www.johnbarry.org.uk

Monday, December 05, 2011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狡兔三窟,左右逢源,祸不单行

好像是贬义词居多。:)总之,新项目下来,我是 by default 要参与的,正好合作人士也是最强也最好相处的几个程序员,高兴高兴;翻译 Walden 的庞大项目即将上马时,沉寂一时的编辑又在催书稿……早知道前一阵子不太忙的时候不该接那个插进来的小项目。初稿是完成了,但还要修改润色,翻来覆去,乏味乏味。

今天走了小路,时间终于达到了三十分钟以下,一边东张西望地看路,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盘,Proust 的碎碎叨叨,和暖和的冬日里Concord River 和 Walden Pond的景色,竟然也鱼水交融……

Sunday, December 04, 2011

The River Runs Through It

有不喜欢 Robert Redford 么?想一想,若是他够年轻,这个 Paul 他会演成什么样?

Brad Pitt 金色男孩青春年少,英气逼人。自然让人想起他在 Legend of the Fall 中的角色。

钓鱼族的 cult movie. 画面唯美,音乐特别动人。和好莱坞大片相比,我更喜欢这样可以安安静静独享、让你热爱生活感激生命的电影。

我变得跟 Roseanne 一样了:(Gone with the Wind) There is a book?

不过,这回真是 Ignorance is bliss, 对电影得奖、作者背景一无所知,碰上了就看了,两个小时,纯粹的享受。所以我看这部电影是邂逅黄水梨时的惊喜,还不在乎他是不是其实长得很丑。

同意这部作品不是什么回归自然之作。说是自传体就解释了一切:他只是照本宣科讲自己的故事,没有什么“中心思想”。他父亲碰巧是个牧师,他弟弟碰巧是个红脖子野小子,他自己碰巧离开了那个地方,这都是 variables。他完全可以来自别的背景,新英格兰文化人家庭出身,偶然的机会流落到了中西部农场,那他怀念的就会是父亲的书房了。

Constants也是有的,就是 human connections, to another human being, and to nature. 一个70岁的老人,行将作古,怀念自己的父亲母亲和早夭的兄弟。没有价值判断,怀念的不是大自然,也丝毫没有谴责都市生活奢靡腐化的意思。纯粹是平铺直叙,The Way We Were.

不过,看的时候,还是未免代入……觉得Norman是那个社会的自己,还在努力奋斗,爬着公司的梯子,挣钱、提升,争取世俗的认同。而Paul是那个天然的(或者自然的)自己,率性冲动,并不稀罕另外那个自己蝇营狗苟的东西,只想随心所欲地浪费老天爷给我们的这几十年。谁对?谁错?孰优?孰劣?Don't know. Maybe I'll know better when I'm seven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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